农历四月八  彝家祭水节

◆◆龙雨天

(资料图)

既以民族学作为我学习的专业，我便常常跑到各地去考察当地的民族历史文化。在考察过程中，既拉近了与当地民族同胞的距离，又熟知当地风土人情与民俗文化，算是一举两得之事。

但考察也并不总是顺利，硕士毕业前夕，在考察其它地区彝族祭水仪式时，便是失望而归：无论翻阅彝汉史料，还是访寻各地毕摩，都难以了解完整的祭水流程的本来样貌，同时也难以亲自参加一次完整的祭水活动。祭水活动大约只在彝族人的远古时代以及彝族人的祭祖大典上才会呈现。当年的硕士论文也因材料不够，而又无法补充的缘故，留下了不少遗憾。因此，当我知道今年大方农历四月初八将要举行彝族祭水仪式时，心态却有些复杂和矛盾。或许是作为彝族人却没有仔细体会过彝族人生活的缘故，我对祭水仪式是期待的，同时对于祭水仪式又是陌生的。或许在各种书籍、论文资料上见过彝族的一些祭水的内容，因而对祭水的流程也有大抵把握。想来，大方的祭水仪式也应当是差不多的。

总之，我首次参加大方举行的彝族祭水仪式。于是，我便从贵阳乘高铁出发。阳光很好，车速很快，片刻间，就到了大方地界。

祭水在彝文化里有重要地位。古时候，各地彝族先祖曾隆重祭水，以保江山社稷盛世太平。据史书记载，祖国大地牂牁江、长江、牛栏江等大江大河都有彝族先民及其他族胞祭水的种种迹象。至于祭水活动的具体流程，因时间过于久远，我们不得而知。但面对滔滔江水，波涛汹涌，古今人可能有相同感慨。江水奔流的景象还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祭水仪式开始的声音。

西城门上，印有各种彝人哲思图案：如“日月天体运行图”“古彝风歌”“宇宙人文论”“《西南彝志》”等。从这些深奥的图片可以看出，彝族人对宇宙及世界的认知与思考。

西城门下，祭水队伍整装待发。参加祭水仪式人员列队排好，着各色盛装。司仪主持，安排队伍前往贵州宣慰府螺蛳塘畔接水神、取圣水。队伍中，祭水司仪、执威严神杖者、老少毕摩、少男少女、抬祭品者、卯哼鼓手、牛角号队、那史（龙虎）旗队、过山号队、生肖神牌、五色旗手、传统舞者等共150余人。队伍在西城门缓缓开启后，即刻向贵州宣慰府进发。队伍后，礼炮齐鸣、礼乐奏响，舞蹈演员跳《凯洪呗》，以示祭水的虔诚与庄严。

我们一行立即乘车往慕俄格去，站在铜门前，伫立等候祭水的队伍。十余分钟后，祭水队伍便来到眼前。只见得旌旗蔽天，神牌威严，毕摩司仪，表情肃然，只听得各类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大小号角在空中高唱低吟。祭祀队伍准备了牛头、羊头、猪头及鸭等时鲜祭品。司仪请毕摩就位接水神，刀手宰牲，圣女端钵，迎取圣水，并再次跳凯洪呗。

队伍来到贵州宣慰府前广场，摆开阵仗，祭水开始。首先，设立祭坛，祭坛乃是用破木叉制作两个Y字型支架，平放一根木棒制成。祭坛的目的乃是清洁祭品。祭坛设好后，祭祀队伍来到水边寻找祭祀用的圣水，一路上乐声不断，牛角、唢呐、过山号交替吹奏，仿佛向水神送去至诚的邀请，希望水神降临人间，保一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水队伍从广场走到螺蛳塘畔，毕摩念《取水经》，刀手宰鸭奉神。天气晴朗，阳光照在螺蛳塘水面，波光粼粼，突现“螺蛳耀金”的景象。而后，毕摩则将清净圣水递给圣女，圣女则将圣水放置于祭台上。毕摩念诵《献水经》，进行献牲。献牲完毕，诵读彝汉双语祭水文，毕摩泼洒圣水，祝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随后祭水队伍按特定路线绕圈，将水神送回。到此，整个仪式就结束了。

仪式罢了，独自伫立在慕俄格前，遥望螺蛳湖水，便想起许多往事。有人说，往事并不如烟，我也大抵同意这观点。古罗甸国虽然远去，然而，笃慕的故事还在延续；土司固然早已权势衰退，但安家的千年峥嵘岁月却永远被历史铭记，彝族人的血液永远在流淌，永远是不变的根骨。

彝族人喜好鹰的智慧，龙的奋进，虎的勇猛。因此，彝族人弯弓狩猎，以为酒杯，以为帽饰；彝族人把龙虎鹰的图案以雕刻或绘画的形式展现，因而，彝族人的建筑或服装上都有不少这类图案。

无论是蜀汉册封妥安哲，还是奢香献粮通道、修通九驿、招商贾、励耕织、兴汉学、纳汉儒，也或是赵匡胤与普贵、安贵荣与王阳明的历史佳话，更或是抗战期间彝族人的赫赫战功，古今历史都足以证明：彝族人并不是保守自封的民族，交流与发展永远是社会前行的主题曲。

彝族人永远是高原的孩子，崇尚龙虎精神。虽然，彝族人脱下了查尔瓦，跳下了矫健的骏马，也剃掉了天菩萨，但彝族人永远骑着奋斗的骏马，以血汗作酒，跟着理想的凤凰，奔向未来的天国。千万的彝族人唱起古老的歌谣，心中升起强烈而朴素的情感，今天看见螺蛳塘的祭水，便想起远古时候，彝人先祖临水而祭的场面。或许，这是离自然最近，也是离历史最近而最真切的体验。

高高的乌蒙山上，美丽的水西女是否在等待他出征的男人？凯旋的战士是否醉倒在油杉河的秋天？水神听见我的言语，只报我以雨水的滴答。

我看见杜鹃花的绽放与凋落，我看见支嘎阿鲁湖的微波荡漾与冷冻冰封，我看见韭菜坪的青翠与广阔，我看见人与事，多少起起又落落。

溪水潺潺、湖水宁静、江流奔涌，一切如水，滚滚向东。

水神，住在水里，等你来寻他的神迹。

若你来，水神将带你领略神奇，领略高原上飞腾的诗意和肆意生长的活力。

滋蔓、渗透、浮游、奔腾，这是水的故事，也是生命永恒的颂歌。

讲好大方故事，传递大方好声音

文编：黄家敏  赵芳草

图编：万荧芳  喻芳丽  尚琳玲  杨  倩

编审：卢江陵

监制：刘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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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编：黄家敏  赵芳草

图编：万荧芳  喻芳丽  尚琳玲  杨  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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